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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普/法英】夏日の逃避行【中篇完结】

*存文

 *为tag做贡献

*详细看设定和tag


年龄设定:

伊万18岁

吉尔伯特17岁

阿尔弗雷德24岁

亚瑟 28岁

弗朗西斯33岁

王耀3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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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照以下两个网址的内容,用上半桶水日语,完成了这篇翻译。建议大家去听听看这首歌,我就不上传附件祸害论坛娘了……

逃避行这个词在日语中是指由于某些事情、避开世人的目光、去一个新的地方隐姓埋名地过上新的生活,说是逃亡又不完全是逃亡,也许可以说更偏向私奔旅行的意思……?在这篇小说中它既是指一般意义上的逃亡,又指两情相悦的私奔,所以歌词翻译中保持了原本的日语汉字。

 

年龄设定:

伊万18岁

基尔伯特17岁

阿尔弗雷德24岁

亚瑟 28岁

弗朗西斯33岁

王耀34岁

 

5月7日

 

本来是想今天写完的,不过现在看来在这么下去会出问题,所以还是明日再战吧……

与其说是挑战露普,不如说是挑战如何在最短的篇幅内写出尽可能多的感情和人物关系。第八节的法英,嗯……

阿普OOC得一塌糊涂也没办法了,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写得最顺手的是连五Orz

至于论文风,大家可以期待真·结局的两千字逆袭,保证看完掐死我………… 

今日歇业~~~~

 

5月8日

 

同样的话我不重复了……?

我很萌那种两个人一起跑出去(离家出走或者逃亡……?)、在林子里牵着手赶路(?)边走边吐槽的情景。简单地说就是第九节写出来比想象中的好,除了阿普愈发OOC了囧……  

第十节的法英脑补了很久(其实也就三个晚上)终于写出来了,嗯,还是从王耀的视角……后面应该不会有亚瑟视角,真·结局会有弗朗西斯视角,顺便法中法一下(不说会死吗!?)  

能写出不同于以往的亚瑟和阿尔弗雷德感到很开心。

我最爱的果然还是米英。

今日歇业


夏日の逃避行

 

 

 

1.

 

凌晨2点15分,伊万准时进入基尔伯特的房间。

看着同伴满脸期待又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AI-0743研究所的天才少年手脚麻利地将工作人员专用的ID卡塞进贴身口袋,以眼色示意同伴不要说话。

他和往常一样戴着几乎成为标志的围巾,然而那东西竟完全没有妨碍到他的动作。伊万走到床边的控制台,依照计划迅速地修改房间内的各项参数。屏幕的散发出的淡淡蓝光映出他坚毅不容动摇的神色。

穿着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款式落伍的衬衫,基尔伯特压抑着兴奋和不安坐在床边,两条腿焦躁地抖动着。匆忙收拾的行李歪在一边,他的小鸟肥啾在包上做着美梦,完全不会料到主人将会带它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冒险。

写完最后一行命令,伊万在心底松了口气,合上控制台的盖子。房间里静得吓人,机械运作的声响、两个人的呼吸,还有细微的水滴落的声音。

伊万走过去,伸出手,基尔伯特反射性地向后避让并且闭上眼睛。那只手只是轻轻地落在他的额头上。

“害怕了吗?”

“才、才没有呢!本大爷怎么会害怕……”

“说好了要带你离开的唷!”

“啊……嗯!你这家伙还挺能干的嘛!”

伊万笑了笑。

“想好要先去哪儿了吗?”

“还没出去呢你就想这个了!”

“我记得是你说人生的目标要远大才好的哇!”

少年恼羞成怒地转过脸。伊万坏笑着在他右手边坐下。

“至少要先去见你弟弟?”试探地问。

紧张的气氛微妙地松弛下来。见他不做声,伊万并不在意,而是伸手去逗呼呼大睡的小鸟。

“……我想先去海边,看看真正的日出。”

“好啊。”伊万抬起眼,“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带你一起去。”

 

 

2.

 

之前就听说这是个冷酷的人。

在托里斯的陪伴下,初来乍到的王耀见到了这边最年轻的研究员。

伊万·布拉金斯基。

传闻中连亲姐姐都能送上实验台的天才科学家,同时也是这项计划最早的实验标本。

看着他苍白的皮肤和紫罗兰色的眼睛,王耀不知道这个孩子拥有怎样的心灵。

凭借十二岁时显露出来的惊人天赋,一下子从待宰的羔羊变换为冷酷的侩子手。这样的人如果有更单纯的背景,一定会成为强劲的竞争对手。

王耀态度谦和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少年礼节性地握住他的手,袖子藏不住长期注射的痕迹。

读完伊万的论文和实验报告后,王耀改变了原来的观点。至少在研究方向和理论主张上,他们是一致的。

所以目标只有一个。

弗朗西斯·波诺伏瓦。

合上亚瑟·柯克兰的资料,黑发青年陷入沉思。

 

 

3.

 

凌晨2点50分,阿尔弗雷德进入基尔伯特的房间,带着一身淡淡的香气。

伊万用一种捉奸在床的眼神盯着比他大六岁的研究员,逼得湛蓝眼睛的青年不得不咳嗽两下清清嗓子。

“我说你们啊……”伊万还是没能忍住,开口想要调侃他。

“闭嘴,小鬼!”阿尔弗雷德虚张声势地低声说,“等你们出去了,同样的事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啊哈哈,你难为情了~!”

“我叫你住口!”阿尔弗雷德的耳朵红了。

看样子,这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最后一次斗嘴的机会。

一旁的基尔伯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这小子没问题吧?”正压着嗓门吵架,阿尔弗雷德注意到了这边,有些担忧地问。

“啊……我想他有点睡眠不足吧——”

“老子才没问题你这个新来的味觉白痴!”怒气冲冲地反击了。

“——只是有点睡眠不足吧,估计是太兴奋的缘故。”

“你就不能早点告诉他嘛?!”

“说了小基尔也不相信啊~~”

“谁是小基尔!!?本大爷才不是……”很不幸地,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都怪你身上的这股味道啦阿尔弗雷德!下次做完那种事不要搞这么欲盖弥彰的善后可以吗?”

年轻的研究员最后一次无声地警告他不要再提这件事。

“那么我们来做正事吧。离开前最后确认一遍路线……”

真的要离开吗?耳边掠过那两个人冷静而小心翼翼的话音,基尔伯特忽然觉得没什么真实感。

——对于逃跑这件事。

 

 

4.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并不是生下来就住在这个研究所的。

受到前一次大战的影响,他的家和全国70%的家庭一样挣扎于温饱线。好不容易在他三岁的春天,情势有所好转,经历困苦依然不离不弃的父母亲又生下了一个弟弟。

然而有如被命运诅咒一般,他的兄弟和这个国家一同陷入了漫长而沉重的疾病。

核辐射,或者是与此相似的遗留伤害,侵蚀着这个国家的机体。幸存的科学家们开始寻找治愈的方法。

某一天,这位面黄肌瘦的母亲接待了一群客人,他们对她说,你的长子可以解救你的幼子,如果你愿意把他交给我们。

他们说他们愿意尽全力救治她可怜的幼子并且不收取一分钱。他的长子将会接受良好的教育,前提是他必须为这个国家中的其他战争受害人奉献自由。

这对年轻的夫妇被亲人分离的不幸和长子暗无天日的未来煎熬了整整一晚。

最后他们妥协了。

离开家的那一天,幼小的路德维希不那么安稳地睡着,并且呼吸有些不畅。

向伊万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基尔伯特语气平淡,眼中没有一丝懊悔和怨恨。

 

“……所以你要带他逃亡吗?”王耀这么问过他。

“是啊。我只是想看他无忧无虑的笑容。”

 

 

5.

 

凌晨3点05分,伊万·布拉金斯基手持阿尔弗雷德·琼斯的ID卡,离开了基尔伯特的房间。

一同“消失”的还有房间的主人以及他的第四任“贴身伴侣”,某只鹅黄色的禽类生物。

除了替换的衣服和一个旧的飞机模型,房间里并没有少什么东西。

阿尔弗雷德百无聊赖地躺在基尔伯特的床上。他得一个人在这儿待上四十分钟,为那两个男孩拖延时间。

各个关卡的程序都提前做了些小动作,出逃的路线也已经秘密地演练了三四回。

老天保佑他们顺利。

“——可恶!那个臭小鬼!”

想到伊万最后看向他的目光,阿尔弗雷德恼火地用大拇指在他的ID卡上留下一道刮痕。

 

 

6.

 

这件事非常突然,但又可以说是有征兆的。

那次会议以来,亚瑟和弗朗西斯之间的气氛一直很微妙,原本在工作中不苟言笑的亚瑟几乎整天阴沉着脸。

阿尔弗雷德虽然在那时握住了他的手,但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赢了。

年轻人的爱情和私奔一样来得突然。

他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学生时代就对亚瑟·柯克兰心怀恋慕;来这里工作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他自己。

即便工作、生活在一起,他也没有奢望过,那个人亲切的回应或是超越友情的好感。

“小阿尔,你有没有兴趣帮那两个孩子逃走?”

看似平静的某一天,王耀笑着邀请他,邀请他加入他和亚瑟的秘密行动。

「……已经不能忍受了。」

明知这样是错的,明知道这样会造成严重的后果,阿尔弗雷德还是无法拒绝王耀。

也许是因为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同志。

又或者只因为他是个怯懦的人——

——他只是,无法放开那双手。

 

 

7.

 

明亮的走廊空无一人,安静得好像下一个拐角会突然冒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基尔伯特跟在伊万身后,前进的路线出乎意料地迂回。

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然而少年执拗地想要牵着他的手一同前进,被他拒绝了几次之后立刻眼冒泪光。

这个圆呼呼、软绵绵的生物从五年前就是这副样子了。

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想尽办法弄到手,无论对方是谁都会发动眼泪攻势,吃软不吃硬的人总是会被他磨得没办法。

“啊,伊万毕竟还是孩子啊~~~”

大家都会这么说,尤其是负责伊万的姐姐冬妮娅的托里斯。

到底喜欢这家伙哪一点呢?明明是个笑里藏刀的家伙。

即便他大喇喇地说我讨厌你,那混蛋还是会黏上来。生气的时候基尔伯特就会戳他的脸,揉捏成各种好笑的表情,然后这样,似乎就没那么生气了。

伊万刚来没多久,研究所里所有和他打过架的男孩接二连三地来向他道歉,说以后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了。14岁的夏天伊万追着他满院子跑,硬要他试吃自己和姐姐、妹妹一起做的家乡甜点,他因为爬得太高而不敢下去,结果被路过的弗朗西斯好好地嘲笑了一个星期。15岁的时候搞了蠢得要死的试胆大会,害他的第三只肥啾在废弃的实验楼里迷路,差点没饿死在那儿。为了这件事基尔伯特怒气冲冲地在雷雨天的晚上去掀伊万的被子,意外地发现这个软呼呼的魔王居然怕打雷。16的生日硬被他亲了,而且居然又被弗朗西斯看到了。幸运的是,在他张口嘲笑情窦初开的少年之前他就被自己的恋人揍了。

这么说起来,和那家伙扯上关系之后净是些教人不愿提起的蠢事。基尔伯特深深地觉得自己和伊万的关系就是传说中的孽缘。

 

不经意地,少年撞上了在前面带路的人。

“……呜哇!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没有哦。我觉得你好像在发呆,特意停下来的噢。”

“现在可以了吧?”基尔伯特摸了一下撞到的前额,有那么点儿不耐烦地看着他。

“不行哦~~~!基尔你都不记路线,万一我走错了你要怎么办?”

“哈啊?那种事不可能的啦!”他不假思索地否定,“你的话一定……”

“一定怎么样,每天都很英俊的小鸟先生?”伊万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不依不挠地将继续着言语调戏。

“一定…………”应该是明白了对方想要传达的意思,基尔伯特突然结巴起来,慌慌张张地看了看身边。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睡觉噢~”

“你、你不要用这种……”

“四五点钟的时候亡灵会出来噢~!”伊万兴致勃勃地说起来。

“算了吧你!我才不怕……”

“我在这里亲你噢~!”

“混蛋!!!”终于忍不住放开嗓门大喊起来。

天才少年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不由分说地抱住他,基尔伯特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这种时候……”

“其实呢,今天的路线特意避开了有许多回忆的地方☆”

“……啊?”

不要突然改变气氛啊你这家伙。

“因为我怕你走到一半不舍得离开了嘛☆虽然是你说想要离开这儿的,但是我知道英俊的小鸟先生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这种话说出去谁信!”干脆地进行了反驳。

“一定有人相信的!”伊万呵呵地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腰,“因为小鸟先生就是这样被我追到手的呀☆”

“……我能请你滚吗?!”

“不能☆~~~!”

本来应该毫不犹豫向外走的少年们就这样僵持在无人的走廊。伊万抱着基尔伯特足足五分钟才放手,他一松开基尔就转过头,绝不要给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脸。

都是那根围巾害的!等我出去了非把那个丢掉不可!

“你这么磨磨蹭蹭的,时间来得及吗?”

“啊那个啊……以前做实验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呢。”伊万天真烂漫地笑着,走过来大摇大摆地握住他的手。

基尔伯特甩了一下,没成功,索性放弃了。

“我觉得你是个留恋很多的人,不过没想到会是在这个地点呢☆!”

“?什么意思?”

“这里往前五百米就是关卡了唷!”

“你早点说会死吗??!”

“噢呵呵呵!”

 

如此这般没神经的两个人,真的可以顺利逃出去吗(笑)?

 

 

8.

 

科学家也是人,普通人有的他们全都有,其中的某些感情还会特别强烈。

比方说,善意的欺瞒。

一起工作了六七年的人,擦出点爱的火花也没什么吧——王耀对于弗朗西斯和亚瑟的特殊关系一点儿也不吃惊。

一旦进入这个圈子,私生活方面的传闻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向你,不想听也得听,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王耀深谙其中的奥妙,对此从不拒绝。当然,他也会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何为虚情何为真爱。

刚来到AI-0743那会儿,弗朗西斯约他私下谈过。温暖到骨头都酥了的午后,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对着数量庞大到令人恶心的数据和成堆的论文报告,毫无情趣地交换各自的学术观点。

经过那一次长谈,王耀确定了一件事,弗朗西斯绝不是看起来那么温柔、懒散的人。他对于自己正在进行的研究抱着舍身成仁的信念。除去高尚的爱国心,王耀直觉这其中还有别的因素。

年末的宴会上见到工作状态以外的亚瑟,他找到了答案。尽管说出来有点肉麻,但那确实是因为爱的缘故。

弗朗西斯·波诺伏瓦爱着亚瑟·柯克兰。

如果可以用颜色来比喻的话,王耀所了解到的弗朗西斯对那个人的爱,应该是淡淡的青灰色,像笼罩在他们的日常交往中的忧郁的薄雾一样,颜色浅到难以察觉,几近空气,伴随着亚瑟的呼吸和微笑。

可是那绿宝石的光辉并非只有一人被它俘获、为之倾倒。作为最末加入这个团队的成员,王耀几乎一眼看穿了阿尔弗雷德对亚瑟的爱慕。那是刻意收敛起来的金色,再怎么想要隐藏都无法遮挡它本身的光彩。然而过于耀眼的东西总是会让人心生怯意呢,哪怕只是一点点。

至于伊万·布拉金斯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基尔伯特身上寻求什么,他为什么会对那个人如此执着。这种不明所以、浑浑噩噩的感情就像灌木枝梢的嫩黄色,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初夏的阳光下黯淡。

真的太无聊了,观察着别人的自己。

 

“所以做些有趣的事吧!”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我想离开这里,和他一起。”

 

 

9.

 

凌晨4点12分,基尔伯特体验到了自由的空气。

虽然两人由于无谓的口角而在研究所内多停留了几分钟,但是这部分时间在光明正大穿过绿化地这一过程中补了回来——即使天没有完全亮,监控也不能不关掉噢,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得益于阿尔弗雷德那不算顶尖的黑客技术和事前两人的辛苦演练,逃亡行动出乎意料地进行到现在。初夏沁凉的空气使精神为之一振,第四任肥啾叽叽喳喳叫着要窝到主人的头上。

回望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物,基尔伯特感到似是而非的成就感涌现出来。

他真的离开了。

他可以去见他的弟弟了。

他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许多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

——好像重生了一样。

 

伊万走过来,一脸胜券在握的笑意,看得他有点不爽。

“干、干嘛啊!?”

“啊,没什么~”软呼呼的魔王笑得更欢实了,又一次抱住他,“只是想亲亲你☆”

“死开你这个流氓!”

“呜哇哇~~~~~我才不是坏人呢~!”一边人畜无害地说着这种话,一边将手移到他的腰。

就算要亲也到亮一点的地方好吗算我求你了!!!

心中狂呼的同时,身体僵硬得不能动。

——什么嘛,那只是玩笑罢了

——你却当真了。

——偶尔出来看看也不错♪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会这样想,落在额上的亲吻温柔得不像这个人的作为。

一定是在做梦吧……?

“小鸟先生~!”

“啥?”

“你的欲望、野心、愿望……一切想法,所有存在于这个地方的东西,全都不用压抑了噢~!”

少年红色的眼瞳困惑地注视着同伴。你在说什么本大爷听不懂呢。

圆滚滚的小鸟趁着两个人的脑袋凑近的时机,跳到了伊万头上。

“不要再困在自己的笼子里了。和我一起毁掉它吧。”

基尔伯特伸出手,捏了捏伊万的脸颊。

啊,这个混账的笑容,怎么就是不会变形呢?

“不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嘛~!我最喜欢朝气蓬勃、整天吵吵闹闹的小鸟先生了☆

“不要再害怕了…………”

明明是你露出一副丧家之犬的表情好吗!

少年暴躁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伊万接下去的动作吓了一跳。

乍一碰上去感觉凉凉的,然而多放一会儿就会觉得那是暖的,好像还能感觉到心跳。

手掌覆在眼睛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还有某种凉凉的液体。

“……没关系,我在。”

 

两个男孩十分大胆地在距离摄像头仅仅五百米的地方文艺忧伤了五分钟——又是五分钟!——最终以其中一方的脸被揉捏得不成样子而告终。

伊万带他穿越一片灌木丛。尽管天色未明,基尔伯特还是觉得那不像有人照管的土地。当他们跳上公路时基尔伯特再次回望了来时的路,研究所的轮廓在清晨的薄雾中隐隐绰绰,就连他们穿过的灌木丛也笼罩上了荒凉而神秘的色彩。那看起来可真像一块坟地,他啧啧嘴。

所谓的公路是不确切的说法,只能说它作为一条道路,与周围的植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程度的树林,就算其中有一条路也应该是石子砌的小径,或者带着无数碾压痕迹、一起风就尘土飞扬、一下雨就泥泞难行的土路,又或者是——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呢~”

伊万这样评价他不小心说出口的牢骚。没见过逃亡的人还会对自己正在走的路吐槽的。

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向前走着。天空的明度非常奇妙,基尔伯特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在室外活动,不知道该怎么说。一簇簇的枝叶层层叠叠地将天空遮蔽起来,如果在盛夏的午后经过这儿,一定会见到满地亮闪闪的光斑,像细碎的黄金一样熠熠生辉。至于现在,只能说太阳不在的天空被茂盛的、看不到边际的树叶染成浅浅的青绿色。那一定是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见到的场景。

鸟鸣不知不觉地充塞听觉。许多不同的鸟儿,带着不同的心情,用上天赋予的、绝不雷同的美妙嗓音,歌唱着欢呼着,迎接新的一天,在一点一点升温的风中,融化进这片大地。

这便是生的喜悦。

夹带着初夏清新的气息,不知名的力量随着一步一步的前行,充盈了他的身体。

 

 

10.

 

学者的预感不能当饭吃,无论是在学术研究领域还是私人生活领域。

王耀的导师曾经这样说过,在他们发表了共同署名的论文之后。他们只是比相同领域、相同课题的另一组师生早了三天。王耀一直把这句话理解为不可过于急进的意思,即使占到先机也不能洋洋自得。

可是他也不否认自己在会议前就预感到现在的结果。审时度势、揣测人心,这大概是他除了学术研究之外最擅长的事了。

弗朗西斯说明过新的实验计划,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王耀瞥了阿尔弗雷德一眼,那小伙子显然已经开始动摇了,晃动笔杆的手指看起来很焦躁。

那一头的托里斯和提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与其说他们不赞同这项新的计划,不如说他们只是单纯被负责人竟然主张推进这样的计划给吓坏了。

王耀不动声色地瞟了眼亚瑟。作为弗朗西斯在学界最忠诚的追随者、在这个研究计划中最得力的助手,亚瑟的态度无形中成了这场会议的风向标。

这样是行不通的。

即便是对手,王耀还是情不自禁地对弗朗西斯产生了一丝同情。

至少应该提前让他知晓,事到临头了逼他表态只会招来负面的结果。

与会者不约而同地做出各种小动作以此掩饰内心真正的想法并拖延时间。

就在阿尔弗雷德和菲利克斯几乎同时想要打破僵局的关头,亚瑟第一个发言了。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先生?”

“确定无疑。”无可置疑的口吻在空气中掀起一层层涟漪。

王耀忽然觉得,那青灰色的薄雾遮住了他们两个人的眼睛,使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真实。

“……您确定有效推进这项计划的后果吗,先生?”

“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你可以看到我能预计到的全部可能,虽然我不可能穷尽所有小概率事件。”

“包括这里列出的死亡率吗?”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建议你改为不健全率,或者废弃率。这样更直观更容易理解。”

“…………为什么……”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王耀听到阿尔弗雷德的笔掉到地上了,幸好不止他一个这样。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双碧绿的眼睛终于从触目惊心的数据上移开,充满感情地看向这里的负责人。

“我想提醒你,我们这么多同仁是为了什么努力到今天。

“我们的国民,或者纳税人、计划的资助者,任何一方。

“他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现在终于有一条合理的捷径摆在我们面前,我没有理由不那么做。”

有谁悄悄地松了口气。一个、两个、三个……怀着不同的心情,在场的人们纷纷准备好恰当的言词来应对。王耀注意到阿尔弗雷德已经打算附议这项提案了,尽管他的脸色不太真诚。

亚瑟啪地一声合上资料夹,仿佛从刚才紧绷到现在的弦终究还是断了。他气势惊人地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已经称得上不顾形象。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弗朗西斯!”

话音未落,他便毅然决然地离开坐席,带着满腔怒火走出会议室。看他瞪视自己的导师和恋人的目光——那简直能烧出两个洞——,还有那痛苦地糅合了失望、不满、震惊、蔑视的神色,王耀本以为他会直接把资料夹丢到负责人的脸上。

会议室里的人们再度陷入进退两难的僵局。

没过多久,又一个人离开了座位。毫无疑问他是去追亚瑟的。

王耀有点无奈地感叹这场面可真是难得一见,与弗朗西斯短短地对视后也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拆散有情人是不对的,可如果是他们自己心意不合呢?

 

没费什么功夫,王耀在第二次拐弯后的走廊见到了激动的当事人。阿尔弗雷德守在一边干着急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幸好只是在肚子里笑出来了。

亚瑟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佝偻着背,低垂着头,手臂支在膝盖上,手掌正好包住整张脸。从会议室带出来的资料夹似乎遭遇了非常的对待。王耀猜想他也许是先把这个丢到墙上,反弹回来之后又踩了两脚,最后踢到墙边。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最合适。王耀并不讨厌这个年轻人,相反他还挺喜欢亚瑟,尽管他说话刻薄,做事有些过于死板、不懂得圆融,但是他欣赏亚瑟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超然和自制,那并非无原则的包容和对他人意见的尊重,无论什么场合都能保持理智清醒的头脑。至于感性的方面,被他吸引的人已经够多的了,不是吗?

看来先前他在会议室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吧。王耀有些不着边际地猜想,如果弗朗西斯私下向他摊牌,亚瑟应该会不顾忌面子地回以完全的、彻底的反对。但是刚才的场面下他不可能发表自己真正的意见,他必须考虑同僚们的感受,必须维护恋人的威信,于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伤心了。

那样的废弃率,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亚瑟,你不应该对弗朗西斯的提案抱有那么强的……”就算心里觉得这样很滑稽,还是得说些什么,“好吧,我也知道我没什么立场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你们的关系…………”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冷静的样子吗?”

出乎意料地,那声音听上去还挺镇定。

啊,何止不冷静。是人都看得出来你刚才差点崩溃了好吗。

“至少在我看来,你已经超过了某个界限。”

“是吗……”

青年放开双手,露出那表情丰富的脸。在王耀看来,他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攸关性命的重大抉择,理智与情感交战的残骸还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不再是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而是含着十二分的疲惫。

王耀听到身后的年轻人心焦地“啊”了一声,亚瑟眼眶泛红,似乎带上了隐约泪光。

“耀,你觉得我们那么轻率地对待生命,真的是可以原谅的事吗?”

他抬起头,那眼神仿佛历经磨难而无法获得真理的求道之人绝望地向某个人寻求救赎

“……你不能因为他刚才的态度就认为他轻率。亚瑟,你比我更了解弗朗西斯。”

“正因为我了解他,我比谁都清楚他这次的决心。那简直……就是要让那群孩子去送死!”

王耀感觉身后的年轻人又动了一下——以阿尔弗雷德的个头王耀根本不可能遮住他,所以这些话其实也是说给他听的——要他忍着不说话光是在一边看,也真难为他。

“但是我认为他并不是你想的……”

“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亚瑟无力地闭上眼睛,他的语气饱含着对原本应当亲密无间、全心全意信赖的人的愤懑、不平和怨恨。

“…………”王耀揣测着他话中的真意。难道说——

“还有三年……至少还有三年,他为什么这么急…………”他终于还是抑制不住泪水,哽咽地说道,“他不可以……我的生命并不比那孩子重要…………”

王耀和阿尔弗雷德都不做声,,一时间只能听到亚瑟苦闷而压抑的吸气声。站了一分多钟,王耀觉得这场面已经没法收拾了——他无权过问别人的感情——于是他选择走开,让那个骄傲的人独自待在角落舔舐伤口。至于金色的光能否借此驱散青灰色的薄雾,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事了。

快要走到第二个拐角的时候,王耀听到细微的抽泣声。他继续向前走,转弯,看到弗朗西斯一脸沉思地靠在墙上,抱着手臂。

 

你已经输了啊。

经过他身边时,青年若有若无地微笑。

 

 

11.

 

清晨5点36分,伊万·布拉金斯基与基尔伯特·贝什米特抵达市郊的车站。

初夏的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大半张脸。车站一带的视野很好,尚未开始散发威力的阳光就这样,从一望便知不可能到达的彼方笔直地照过来,车站浅砖红色的外墙零散地反射着早晨的初晖。

走了大概四十分钟,基尔伯尔便觉得领子后面凉凉的。树林里湿气比较重,清晨的露水无声无息地降在他们俩身上,在头发上积聚得多了便滑向脖颈。

林地里栖息的昆虫也用各自的方式招待了两位逃亡的过路人。伊万笑着说“你今年的第一口血就贡献给树林里的蚊子了呢”的时候,基尔伯特真的很想揍他。

你完全没说要做这方面的准备啊!

如此抱怨着的少年被同伴抬着胳膊,马后炮似的涂上了药水。

他才不要说谢谢呢。那家伙自己可是长袖长裤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有踹他已经很客气了!

脑袋上的肥啾是失去了旅途的新鲜感之后钻进伊万的衬衫口袋睡回笼觉,全然不顾它的主人在一旁大喊大叫。

说实话,走到后来会觉得相当乏味。外面世界的新鲜事物太多,如此多的刺激源使人的感应系统几近失灵。加上睡眠不足,基尔伯特感到些许精神方面的疲惫。

一个人的话,即便是如此平坦的道路,也不是一定能够走到终点的吧?

因为…………

 

出于行动方便的考量,伊万没有携带任何食物和水。按照他们两个人的脚程估算,应该不至于在到达车站前就饿得走不动。“年纪轻轻的,饿一顿不会死!”——这样不假思索的豪言壮语已经不记得是谁说的了。

比起食物,自己倒是意外地不能缺少水分呢。假使要他在烈日下步行一个半小时滴水不进,伊万觉得自己很可能在三分之二处干枯地倒下。别看他圆滚滚软呼呼的,其实都是水呀~!

远远地望见车站的轮廓,脑中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水。

啊啊,一定是因为路上冷笑话说得太多的关系。他苦笑着,避开同伴的注意,摸了摸喉咙。

再也不做这种事了。没有下次了!

事到如今,伊万有那么一丁点后悔,出发前王耀问他真的不带水吗,他还回了一句我们是逃亡不是郊游。

「哎呀呀,小伊万你不要这么说呀~这种事也可以优哉悠哉地去做噢~」说完,还趁他不注意,捏了捏他的脸颊。

那是王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他这么亲近。

“……喂…!”

“……?”

“喂!你这家伙没事吧!?”

脸被轻轻拍打,然后手碰了碰额头,头发底下湿透了。手臂被人抓着用力地晃动,就好像……

“你这家伙快打起精神来啊啊啊!!”

伊万呆呆地看着基尔伯特身后的空气,视线无法集中……

不过那担心的表情,绝·对,不会忘记唷☆~

 

“真是的!好不容易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就那么一声不响地睡过去了!那么想喝水的话说一句不就好了嘛!”

“……抱歉。”

“我又不是在怪你!喏,拿去!”

银发少年气鼓鼓地把才买的运动饮料递给同伴。

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家伙也会有这么虚弱的一面。像个游魂一样飘进车站,在他看线路图的时候瘫坐在椅子上,叫他也不回应。运动不足吗?看起来不像啊!上上个月干架的时候还很精神嘛!那时明明还把自己的手臂给拧得青一块紫一块……

回忆在这个点踩下了急刹车。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会想到奇怪的事了。

基尔伯特偷偷瞄了眼半死不活的大魔王,幸好他没有察觉那一小会儿的异样,不然以后——

“啊,基尔伯特你脸红了~~~!”好像发现宝贝的语气。

“没没没有!我才没有想到奇怪的事!!”

“诶~~~我可什么都没说噢~~~~你想到哪儿去了☆”

“不关你的事!!”

可恶!喝些水就满血复活了吗!!?

“咳……那个,你没事了吧……?”呜哇为什么我要这么心虚~~~!?

“诶嘿☆你这么关心我吗~~?”

“才不是咧!你、你在这里倒下的话,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只不过是这样罢了!”

“地图,这里有哦!我已经做好记号了~~!”笑容可掬地亮出一个小巧的电子装备

“啊、啊哈哈哈!你这家伙还挺能干的嘛!”

“所以你一个人也可以去哦~”

“………………”

“?怎么啦?饿了吗?还是说想再休息一会儿?”

“……一个人…………”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噢~~~!”

“……我不要…………你这家伙……”

“呐,基尔伯特,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噢~~!”

所以说,你果然是个混蛋……!

“啊啊我受够了看你半死不活地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故伎重演所以说你果然是魔王啊不折不扣的魔王我才不会同情你这种家伙呢什么一个人去事到如今是你把我带到这种地方的你怎么好意思丢下我一个人说到底那本来只是一句玩笑结果你这么认真地准备了本大爷才觉得偶尔出来冒险也不错一个人去海边也好看日出也好有什么意思啊总之你必须和本大爷两个人一起去听明白了没有!!!”

唔唔,很好。就像这样站起来,一口气说出自己的主张——!

“噢噢,真是富有魄力的宣言呢~~~”伊万仰视着他,脸上洋溢着柔软的笑容,啪嗒啪嗒地拍起手来。

…………总觉得,被这家伙耍了。

基尔伯特稍许沮丧地坐下来,伊万笑嘻嘻地把剩下的半瓶饮料递给他。少年还在为刚才似乎被耍了耿耿于怀,全然无觉地接了过去,转开瓶盖,举起来,颇有男儿气概地,咕嘟咕嘟全部喝下去了。

直到走进陌生的车厢,基尔伯特都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在椅子上借由基尔跑去买来的半瓶水补血成功的大魔王伊万,拖着他的同伴在车站便利店晃了一圈。与其说是为了买点吃的补充体力,不如说是带他看看这个城市日常的一面。怎么说都是脱离社会十多年的人呢,就连自己也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

结果到最后还是带上了郊游的味道。结账的时候伊万充分领教到了基尔伯特的胃口和好奇心。幸好车站里有自动柜员机,不然就凭那点现金,还不够他吃的呢。

说起来,亚瑟还真大方啊。三年的收入,就这么给他们了。加上自己名下的数额,不知道够买多大的房子哦?

虽然过了始发时间,站台上还是空荡荡的。今天这个日子,正常的学校已经放暑假了,这边原本也不算繁忙的路线,这么冷清也是预料中的事吧。

伊万和阿尔弗雷德选择的城铁是出了研究所之后最便捷的公共交通,行进路线斜穿市区;设计之初并没有作为分流线路来看待,与其他轨交线路只有一个换乘点;全程总计十一个站点,终点站检票后步行七分钟就能到达海滩。这些特点加起来,就是他们选择这条路线的理由。

基尔伯特上了车之后就一直趴在窗户上,新奇地看外头移动的风景。终于带上热度的阳光斜斜地射进车厢,把他的衬衫染成偏金的橘黄色。听着他像只小鸟一样快活地叽叽喳喳,不停地发出欢快、喜悦、惊诧的感叹,伊万感到自己很幸福。清晨时分鲜有乘客,不会有人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做出十岁孩童的举动侧目以待、指指点点。几乎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到了,这样很好。

车厢轻微而有节奏地摇晃,令他仿佛回到了不可追及、就算想回忆也回忆不起来的幼儿时期,在母亲的怀中安稳地入睡,触手可及就是最亲近的人。

美好得像做梦一样。

 

……喜欢你呀,基尔伯特。

 

 

12.

 

早晨6点37分,伊万和基尔伯特来到了城市另一端的海边。

轨交的运行用时和公布的资料一模一样,只是伊万很不争气地睡过去了,到达终点站后是基尔伯特和好心的乘务员两个人一起把他扶出车厢的。

你们两个还没成年吧?以后绝对不能一大早就喝酒哦!早饭都没有好好吃过,居然已经喝了这么多伏特加!要是演变成酗酒的话该怎么办?还有你,你是他的朋友吧?怎么不阻止他?最近的年轻人真是的……好好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吧!今天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绝对不可以再犯了!

——差不多像这样在检票口被乘务员亲切和蔼而又认真严谨地教育了一番,伊万和基尔伯特乖乖地低头认错,保证不会有第二次,检票走出车站。

海风呼呼地吹过来,看起来平凡无奇的沙滩上没有一个人。伊万在堤岸上多吹了几分钟,彻底清醒过来,跳下防潮堤去追走在前面的基尔伯特。

“那边明明有近路的说~”

“我喜欢这样,你有意见吗?”

“完·全·没·有·哦☆~”

“那就少废话!快跟上来!”口气虽然很硬,却转头看他了。

尽管伊万不理解他为什么放弃捷径、执意要走艰难的路,却也不会用嘲笑的言语浇灭他的热情。这个人想做什么就跟着他一起做好了,最多自己在后面帮他收拾残局,如果真的那么不幸的话。

两个人在乱石堆里一脚高一脚低地奋斗了七八分钟,终于踩到了真正的海滩。

太阳已经跳出地平线,像个蛋黄一样挂在天上,它周围的天色泛着白,一点点向外延伸,然而西方的天还是纯净的蓝色,澄澈透明。海水的颜色虽然不像书上看到的那么美,涌动的模样意外地让人陶醉。波光粼粼的海面一览无余,没有散尽的晨雾中隐约可见小岛的影子。

如此开阔,天空也好大海也好,都仿佛没有边际,无限延伸,看一眼都会让他觉得自己能够达到世界的任何地方。

情不自禁地奔跑,脱掉鞋子、卷起裤管,用赤裸、微肿的脚追逐、踩踏不止息的浪花。什么都听不到,只有风的声音,海的声音。空气中的咸腥味如此新鲜,让人蠢蠢欲动。

想要做些什么,想要呼喊什么,想要歌唱什么。

直到想起那个人的存在,回头看去,依旧是那副软呼呼圆滚滚的欠揍样,长长的围巾在风中轻舞。

“喂,我觉得你像个雪人。在太阳下这么晒,好像要化掉了一样。”

他笑呵呵地走过来,边走边解开围巾。

“啊啊,那有什么关系呢~~”

靠近了,将那围巾绕到自己脖子上。

“就算我化掉了,你也会把我重新堆起来,不是吗?”

“才不会呢!”

“呐,我可以亲你吗?”

“我说不可以你就会听我的吗?!”

“不会呢☆~!”

“那你还……”

不由分手地吻住了。

所以说刚才的那些都是废话啊!

被那双手捧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在这个吻中飘飘欲仙。

雪原来是这种味道的吗…?

海风温柔地包围着身体,就好像……

 

就好像某个人微笑着低声说,

我爱你。



你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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